幸福水漾

十一、刺波
　　父親與幾位好友合資，成立一家預拌混凝土公司。除了聘雇員工外，按約定，每家派出一位代表來參與經營。小弟剛從軍中退伍，他理所當然地成為我家代表人。
　　公司給採購經理或者業務經理，兩個職位讓小弟挑選。小弟因為初入社會，一時間也難以抉擇，於是父親要我陪他去請教三姊夫。
　　三姊夫聽明來意後，並未直接作答，他為我們講述了一段童年往事：昔日鄉間有一種野生的薔薇植物「刺莓」，俗稱為「刺波」。刺波像玫瑰一樣是多年生矮灌木，但它的刺比玫瑰多很多。刺波的果實像桑葚一團鮮紅，但它比桑葚更甜、更好吃。
　 窮鄉僻壤度過的童年，有人經常去找刺波，忍受手腳刺痛、皮破血流，為嚐得少有零食年代的美味；也有人遠遠地避開它，以免肌膚被刺傷。
　　種鳳梨也一樣。鳳梨苗總有千中帶一、二的突變種「刺梨」。刺梨的所有葉片均帶著兩緣利刺，栽種、除草、施肥、採收，整個管理過程中，不知要為它歷經多少刺痛，但刺梨的果實比正常鳳梨甜很多。有的農人種下刺梨苗，忍受刺痛之苦，卻也嘗到了甜美的風味；有的農人乾脆就不種它。
　　當採購經理，採買別人的產品，當然會受到恭維與奉承，日子較好過。當業務經理，到處推銷產品，難免會受到挑剔與責難，且必須面對種種困境與難題，它是磨練自我的機會，這職務當然辛苦得多。
　　小弟的事業，得由他自己做決定，不知小弟意下如何？我小時經常去採食刺波，如與今日的草莓相較，它可能遜色不少，但它在我心靈裡記憶的風味，卻遠比草莓好很多。
　　‥‥三姊夫並未做出結論，但歸途我可感受到小弟似已有成竹在胸。
　　﹝八十二年六月一日 陳素鑾 小姐發表於青年副刊﹞